星刀掠 作品

弟子齊鳶,甘願搜魂

    

礴靈力如排山倒海般襲來,齊鳶勉強招架一下,臉色微變,身子失衡,整個人輕飄飄飛了出去。他摔到地上,又滾了幾圈才停下來,劇痛之下,吐了口血出來,心神還搖晃不止——遲霜裡怎會有如此強大的實力?齊鳶幾乎都能感受到秘境陣眼外部刮出來的一陣陣罡風,模糊的視線裡,遲霜裡一步步地朝陣眼走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想做什麼?護境靈陣似乎是察覺到有異,幾縷靈力流光溢彩,一閃而過,朝遲霜裡迎麵撲來,又瞬間拉長到極致...-

齊鳶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暗無天日的房間裡呆了多久了。

一開始是跪著,後來他膝蓋鑽心地疼,實在受不住了,隻好自己挪到角落裡,找了麵牆抱膝坐著。

這暗房是斬月穀弟子犯大錯時被關進來的地方,外頭有法術禁製,修士進來後與凡人無異。

齊鳶一開始還感覺有些冷,這會兒已經凍得麻木了。

身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深刻的鞭痕乾涸凝固,臟汙地粘著衣服。

齊鳶自己抱著自己,昏昏欲睡之際,眼前突然浮起一些零星的畫麵。

陸岐舟冷酷地執著鞭子,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抽。

“師兄……”

齊鳶驚醒,回想起他被關進來之前發生的事情。

斬月穀三年一度的弟子曆練,齊鳶理所當然地參加了。

他向來不討人喜歡,所以不與人結伴同行,一直都是孤零零的。

以往他還會纏著大師兄陸岐舟,賴在他身邊,可這次陸岐舟被師父叫去做彆的要事,並未參加曆練。

其實就算陸岐舟來了,齊鳶也不會和他一起走,因著曆練前,他和陸岐舟狠狠地吵了一架。

那時候齊鳶正在練劍,見陸岐舟來了,滿心歡喜地迎了上去。

陸岐舟是他真心喜歡的人。

齊鳶笑著和他說話:“師兄,我都出入秘境多少次了,你不用再來費心叮囑我。”

這是違心話,其實齊鳶受用極了。

然後他就聽見陸岐舟冷淡地說:“這次出去我不在,你輩分最大,要多照看師弟師侄們,尤其,不要欺負霜裡。”

齊鳶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陸岐舟口中的“霜裡”名為遲霜裡,是師父最近才收入門下的小師弟,雖入門不久,可人緣比齊鳶好上不知多少。

就連陸岐舟,似乎也對他有幾分偏愛。

齊鳶飛身向前,橫劍劈在麵前的一顆樹上,登時劍氣四溢,樹葉飛散,群鳥驚起,他自顧自地發泄著怒氣,冷聲道:“他不來惹我,我自然不會招惹他。”

陸岐舟也一副不願和他多說的樣子,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斬月穀的秘境是師祖親自開辟的,不必和其他宗門的弟子擠著分幾天進去。齊鳶孤身行走,冇想到真就這麼巧,他遇見了遲霜裡。

遲霜裡名字雖帶“霜”字,可待人接物是溫溫柔柔的,見了齊鳶便主動打招呼,齊鳶敷衍地一應,便要和他分道揚鑣了。

齊鳶發現,遲霜裡走的那條路,通往秘境的陣眼。

每次進秘境之前,師父都再三交代過,絕不能進陣眼,倒不是怕他們這點微末的修為擾亂了秘境,而是他們容易被師祖所設下的靈陣所傷。

猶豫了一下,齊鳶還是出聲提醒遲霜裡:“再往前是陣眼。”

可遲霜裡像是冇聽到他的話,仍是徑自往前走。

齊鳶飛身擋在他麵前,冷冷道:“你冇聽見我說話嗎?”

他素日因為覺得陸岐舟和遲霜裡關係親近,所以對遲霜裡說話的語氣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遲霜裡揚起嘴角,眼裡卻有著不易察覺的寒意,淡笑道:“我知道師兄不喜歡我,又何必管我去哪裡呢?”

齊鳶右手拿起自己的佩劍,橫著胳膊,擋住遲霜裡的去路:“你既叫我一身師兄,我就能管你。這條路,你不能走。”

他還未反應過來,遲霜裡衣袖微動,竟直直地給了他一掌。

齊鳶已經築基快到圓滿,而遲霜裡隻是個煉氣之境,這一掌,按照常理來說,齊鳶應當能毫不費力地接下來,可當遲霜裡的手掌真正捱到齊鳶的右肩上,磅礴靈力如排山倒海般襲來,齊鳶勉強招架一下,臉色微變,身子失衡,整個人輕飄飄飛了出去。

他摔到地上,又滾了幾圈才停下來,劇痛之下,吐了口血出來,心神還搖晃不止——遲霜裡怎會有如此強大的實力?

齊鳶幾乎都能感受到秘境陣眼外部刮出來的一陣陣罡風,模糊的視線裡,遲霜裡一步步地朝陣眼走去。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想做什麼?

護境靈陣似乎是察覺到有異,幾縷靈力流光溢彩,一閃而過,朝遲霜裡迎麵撲來,又瞬間拉長到極致,彷彿緊繃著的弦。

遲霜裡神情凜然,祭出法器摧心鈴格擋,金色靈力將他的鈴鐺緊緊包裹,震出了幾聲嗡鳴,力道幾乎要將其絞個粉碎。

“不行麼……”遲霜裡喃喃地說,抬手欲收回鈴鐺,催動靈力的一瞬間,一道人影閃落到他麵前。

正是齊鳶。

刹那之間,彷彿野獸嗅到獵物甜美的血液氣息,保護陣眼的靈陣發起狂來,純粹的金色靈力不要錢一樣瘋狂外湧,好似流星墜火,光芒極盛,叫人能感覺到它的灼熱。

這就是齊鳶在昏迷之前,見到的最後景象。

齊鳶再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身處戒律堂。

戒律堂,顧名思義,是斬月穀懲罰犯錯弟子的地方,

人來得很齊,斬月穀幾大長老,除了在外雲遊的,全坐在上首位置。師父孟濯塵,一改往日的慈愛麵孔,異常冷肅地看著他。

齊鳶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可他見陸岐舟站在孟濯塵身旁,便覺得心安。

而陸岐舟與他短暫對視,竟是嫌惡地移開了眼。

再後來的事情,就簡單許多。

長老發現秘境靈力動搖,因此叫停了曆練,進來檢視陣眼,發現他和遲霜裡一同昏迷在地上。

齊鳶毫髮無損,而遲霜裡,靈脈受創,恐怕從此修為無法再進一步。

於是事情已然分明。

戒律堂中的每一個人,包括陸岐舟,都覺得是齊鳶因心生嫉妒,所以故意引遲霜裡去陣眼。

齊鳶懷著希望看向陸岐舟。

“師兄,你相信我,我真的冇有……”

“齊鳶。”陸岐舟叫他的名字,聲音是他從未聽過的冷。

“修煉不易,你為何對霜裡如此惡毒。”

聽見陸岐舟的質問,齊鳶喉嚨生澀,心臟也像被人狠狠攥住。

他不願再跪著,站起身來,脊背也挺得很直。

齊鳶冷冷道:“冇有做過的事情,我不會認。今日之事,為何隻審我一人,遲霜裡人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師弟戴穆堯從戒律堂門外走進來,聽聞此言,怒氣沖沖地過來,揪住了齊鳶的衣領。

戴穆堯雙目通紅地說:“齊鳶!你還有臉說這種話,你知不知道霜裡他,以後與一個廢人無異了!”

齊鳶被他搖晃著,眼前近在咫尺這張熟悉的臉也扭曲了。

戴穆堯是他的親師弟,出身名門,剛進斬月穀時吃不了苦,捱打時總是齊鳶陪著他,哄著他。

從小一起長大的人,現在看他的眼神,卻如同看仇家,恨不得將他拆吞入腹。

“夠了!還嫌不夠丟人嗎?”孟濯塵拂袖,揮出一道靈力逼戴穆堯放開齊鳶,隨後冷冷道:“我平日教導你們戒驕戒躁,我看你們是全忘了。齊鳶,今日各位長老都在這裡,你不必再狡辯。”

陸岐舟走過來,擋在怒氣沖沖的戴穆堯和齊鳶中間,對齊鳶說:“不要再鬨了。你知錯就改,還有能挽回的餘地。”

齊鳶環視了一週,從長老到師父,從戴穆堯到陸岐舟。

他從小長大的斬月穀,不知什麼時候,竟變了個模樣,人人都要他認下這殘害同門的大錯,無一人肯站出來替他辯解分毫。

齊鳶悄悄攥著手心,用刺痛吊起針尖般大小的神智,開口道:“殘害同門是大忌,冇做過就是冇做過,敢問各位長老,若要給齊鳶定罪,可有證據?”

掌門道:“我們趕到時,你毫髮無損,而遲霜裡卻靈脈皆斷,你如何解釋?”

齊鳶回答:“是我見他執意踏入陣眼,好意相勸,反而被他擊傷。”

戴穆堯:“霜裡是煉氣,你已經快築基後期,他如何能擊傷你?”

戴穆堯似乎還想罵他毫無廉恥,被陸岐舟攔了下來,而師父臉上有著慍怒,轉頭與長老商議起來。

幾位長老齊聚審人,是大事。

門外看熱鬨的弟子,竊竊私語說話的聲音傳進來,分外刺耳。

“齊鳶還有臉說證據?他忘了,自己平時是怎麼欺負霜裡師兄的?”

“唉,可惜了霜裡師兄的天賦,果然木秀於林,會有小人嫉妒。”

“哎,霜裡師兄?是霜裡師兄來了!”

戴穆堯猛地扭過頭去。

齊鳶也朝門口投去了視線。

隻見遲霜裡一身素簡的白衣,由兩個小僮攙扶著,從自覺分開的人群中走了進來。

遲霜裡樣貌不錯,尤其一雙眼睛素日含情,生得最好,此刻不知是不是因為知道自己今生再無進境,微抿著嘴唇,眼睫虛虛地垂下來,瞳中不見往日的光彩。

戴穆堯上去擠開小僮,扶住他,關切地問:“你怎麼這就下地了?要不要緊?”

遲霜裡虛弱地朝他一笑。

而後跪倒,向幾位長老行禮,又說:“霜裡受傷一事,也是無妄之災。請各位長老不要再追究齊鳶師兄了,若是傷了本門和氣,霜裡難辭其咎。”

自遲霜裡出現,師父的麵色就和緩了些,親自過來將人扶起,道:“你放心,斬月穀設戒律堂,弟子犯錯,會一視同仁。”

“遲霜裡,”齊鳶看著眾星捧月的小師弟,冷聲開口,“那日在秘境中,我是見你要闖陣眼纔好意提醒,你為什麼要汙衊我。”

“是啊,”遲霜裡慘然一笑,“我第一次進秘境,分不清東南西北,是師兄你好心為我指路……”

齊鳶聽了,轉頭看向陸岐舟:“師兄,你聽,他都說了,我是給他指路,我冇害他!”

齊鳶隻覺得,自己蒙了一肚子的冤屈終於解開了。

“秘境你去過數十次,你給他指了條死路,你不知?”陸岐舟聲音嚴厲,眼神裡帶著明晃晃的厭惡。

遲霜裡紅著眼睛道:“師兄,我知你素日不喜我,你若說出來,我願自請離開斬月穀,如今我這樣,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分彆?”

齊鳶愣住了。

數年裡,自情竇初開的一刻起,他就喜歡陸岐舟,習慣根深蒂固,以至於就算此刻蒙冤,他第一個想的,也是叫陸岐舟不要誤會他。

他一廂情願,竟從冇想過,陸岐舟究竟是多麼不喜歡他,眼中厭惡纔會那麼深。

齊鳶心口燒疼,等耳中的嗡鳴稍稍停了些,他轉身撩袍跪下,動作行雲流水。

“弟子齊鳶,為證清白,自願搜魂。”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微抿著嘴唇,眼睫虛虛地垂下來,瞳中不見往日的光彩。戴穆堯上去擠開小僮,扶住他,關切地問:“你怎麼這就下地了?要不要緊?”遲霜裡虛弱地朝他一笑。而後跪倒,向幾位長老行禮,又說:“霜裡受傷一事,也是無妄之災。請各位長老不要再追究齊鳶師兄了,若是傷了本門和氣,霜裡難辭其咎。”自遲霜裡出現,師父的麵色就和緩了些,親自過來將人扶起,道:“你放心,斬月穀設戒律堂,弟子犯錯,會一視同仁。”“遲霜裡,”齊鳶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