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訪
我心狠手辣了。她也不多費口舌,扭頭就走,正巧撞上迎麵來送菜的小廝。她出手扶了一下對方的端盤,待站穩後才鬆開,然後徑自走出門外,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早在洛思然進入客棧的時候,陸寒笳就注意到了。他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一樓記賬台,方纔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裡。雖然隔著一層樓加上人聲嘈雜,可憑陸寒笳的本事,自然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在聽到那句“彆是哪家的小姐男扮女裝離家出走吧”時,他就微微咬了咬牙,又聽到...-
次日一早,陸寒笳便來到隔壁門前。正欲敲門,門就從裡麵打開了。
隻見戚玦衣冠整齊,氣息悠長,顯然是恭候已久。
陸寒笳略微掃興地往裡麵瞥了一眼,托了托手上的早點,“大堂人滿了,不介意一起用餐吧,正好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宜。”
戚玦側身讓開,順手接過餐具,低聲道:“有勞了。”
陸寒笳在桌邊坐下,無意看見燭台裡的一些灰燼,瞭然一笑,“看來你也收到訊息了,下月蜀中的討伐大會。”
對此戚玦並不意外,他早有猜想陸寒笳的背景不凡,要想擷取這種訊息自然容易。因而也無意隱瞞,隻是問道:“還繼續跟著那位魔宮少宮主?”
陸寒笳點點頭,先喝了一勺熱乎乎的清粥,才悠悠道:“儘管我推測魔宮不是這幕後黑手,可目前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是魔宮所為。對方屢次留下影射魔宮的線索,千方百計地栽贓嫁禍,目的自然是針對魔宮。所以隻有跟著他,纔有可能揪出罪魁禍首。”
戚玦冇有異議,隻是將另一碗粥也往陸寒笳那推了推:“多吃點。”
陸寒笳這才發現戚玦一直冇動手,疑惑道,“怎麼了,不合胃口?”
戚玦抿了抿嘴,帶點無奈:“我之前下去吃過了。”
陸寒笳愣了一下,隨後又將粥推回,笑眯眯地一點也不見外,“冇事,我拿的是兩人份,不能浪費。”
戚玦大概實在是教養良好,到底冇浪費食物,還將那碗粥喝完了。
陸寒笳看著乾淨的碗底,心中暗笑,倒是個實誠人。
稍後,兩人退了房,朝蜀中方向趕路。
沿途發現了洛思然的蹤跡,他隻身一人,行程並不趕,顯然並冇有把那個討伐大會放在心上。
不過戚玦兩人也留意到,暗中跟隨他身後的還有不少魔宮高手。除此之外,似乎還有另一批人也在追蹤他,但這幫人隻是遠遠觀望,身形過於隱匿,他們二人顧及魔宮人馬,不宜一探究竟。
接連十幾天的風餐露宿,他們終於到達了蜀中。此時距討伐大會,僅剩三日。
鎏金閣,蜀中最大的酒樓。
戚玦和陸寒笳跟著洛思然進了酒樓,不巧剛上二樓,就見洛思然一人坐在窗邊,眼神似笑非笑地望著兩人。
戚玦神色如常,陸寒笳稍稍一愣,隨後笑道,“好巧,又見麵了,少宮主。”絲毫察覺不出被抓包的尷尬。
“是麼。”洛思然不冷不淡地答道,隨後收回目光,再也不看他們一眼。陸寒笳另尋一處坐下,同時和小二訂了後苑的兩間雅居。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夜已深,靜謐的街巷中隻剩更夫拉長無力的吆喝聲。
敲門聲後,洛思然打開門,看見是陸寒笳並不意外。
倒是陸寒笳,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你知道我要來?”
洛思然聳了聳肩,“你們都跟了一路了,定是有所謀。”說著她雙手負胸,目光上挑眼神灼灼,“怎麼,終於打算先禮後兵?”
陸寒笳有些無奈,聯想到一位昔日舊友對洛思然的評價,並冇有介意她無惡意的挑釁。
“我這次確實是來尋仇的,但這仇卻不是魔宮所為。我那些朋友,雖死於蒼刀之下,但我懷疑,是有人在故意模仿魔宮行凶。”
聞言聞言洛思然對陸寒笳的敵意少了很多,隻是還有一份懷疑,“眾所周知,蒼刀僅魔宮配有。你又是如何斷定此事與我魔宮無關的。畢竟魔宮的名聲,嗬,也不外乎是乎惡名昭彰了。”
少年的自嘲讓人忍不住心疼,可是她並不需要安慰,因為即便在說“惡名昭彰”的時候,她眼底有不屑,卻依舊堅毅的冇有半分軟弱。
陸寒笳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之前聽了太多關於洛思然紈絝驕縱、喜怒無常的傳言,但僅憑這兩次的接觸,陸寒笳就敢斷定洛思然絕不是傳聞中不思進取的泛泛之輩。
“我認識一位魔宮朋友,因此對魔宮的招式略有瞭解。從傷口來看,確實是蒼刀所致。可是出招方式卻過於血腥殘忍,不似魔宮的乾淨利落。”為了徹底消除洛思然的疑慮,陸寒笳索性全盤托出,“再者,我受害的那些朋友,都是手無寸鐵的婦孺。”
洛思然怔了怔,忍不住為這一番話動容。現如今,凡是和“魔”字扯上關係的,一律被視為邪門歪道,被正統門派唾棄攻擊。有誰還會相信,魔宮確實是一直謹守這樣一條鐵律:
老弱婦孺,無辜者,不得傷。
她沉默良久,眼中一片幽深,“隻可惜,那些正道利慾薰心,有幾個會摒棄門派之見,真真正正地為江湖謀利呢。從前的北冥閣或許算得上一家,不過到底冇能堅持下來。
“這個亂世,需要有人來終結。若正道不行,就由我魔宮來上。即使被千夫所指,雖死不辭。”
陸寒笳望著眼前突然變得成熟的少年,驀然想起昔日那人對洛思然的點評,“即使披了張毫無攻擊力的兔毛,她骨子裡終究還是流淌著野性的狼血。不過我倒寧願,她這一輩子都不要覺醒。”
如此看來,當真是一針見血。隻是那人想偏居一隅,護她一世安穩,卻不知道洛思然是怎麼想的。
念此,陸寒笳忍不住出聲提醒,“你若是想重整魔宮,絕非易事。”
之前一直冷靜的洛思然目光一寒,彷彿被觸到逆鱗,殺意閃現,冷聲道,“這是我魔宮之事,就不勞你一個外人操心了。”
陸寒笳自知逾越,卻也忍不住為舊友擔心。隻是他也明白,不管洛思然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那個人都勢必會站在她身旁,不退分毫。
心情複雜的回到住處,卻發現戚玦一身黑衣站在門口似乎準備出去的樣子。
見陸寒笳從外麵回來,戚玦並冇有問陸寒笳去了哪裡,隻是微微點頭。
“怎麼了,你要出門?”陸寒笳疑惑道。
“過幾日便是討伐大會,我想趁今夜去唐門一探究竟。若到時發生意外也好有所準備。”
陸寒笳之前就知道戚玦對最近一係列事件極為重視,隻是看他言行不似江湖中人,到更像朝堂中人。此刻聽聞他要一人夜探唐門,忍不住好心提醒,“唐門,蜀中第一大幫。擅使毒藥,精於暗器。你確定你要一個人去?”
戚玦也聽懂了陸寒笳的言下之意,即便他身手好,躲過各種明槍暗箭,可唐門毒藥無孔不入,防不勝防。若是有陸寒笳同行自當更有把握,但他也知他們隻是合作關係,陸寒笳並冇有這個義務保護他。因此他隻是點點頭,並未說什麼。
陸寒笳明白他的顧慮,嘴角一彎笑道:“我與你一起吧。你幫我把凶手引出,我自會護你無恙。承我這個情,如何?”
說罷,他揚身輕起,足尖飛掠,影過無聲,眨眼已在一丈開外。
戚玦無奈地搖了搖頭,噙著一絲自己都未曾注意的微笑,應聲追去。
西南方的一間大房子裡,漆黑一片。府上三十幾口人都沉入夢鄉。整個屋子冇有一點聲音,但又彷彿有什麼在黑暗中蠢蠢欲動。
月黑風高夜啊……
-住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算得上友好的微笑,“正有此意。”陸寒笳端坐了身子,略微前傾,形成一個信任又直麵的姿勢,“閣下此時出現在這裡應該不是路過吧,我想知道,你來這荒郊野嶺的原因是什麼?”戚玦雙手負胸,頭輕倚在樹乾上,對陸寒笳刻意形成的微妙氛圍不以為意,巋然不動,“比起我來這的目的,你對這荒山野嶺的熟悉程度似乎更為可疑吧。”果然不好糊弄,陸寒笳忖度片刻解釋道,“我來此處教書三年有餘,自然清楚。如今遭此橫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