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好了?菌血癥休克,就兩幅藥?祖國醫學居然神奇至此嗎?她立馬要纏上去詢問。薑月擦了擦額上的汗,正在四下找水喝,喬笠趕忙按著她坐下,自己跑去倒水,討好地捧到她唇邊:“阿月,你不會真是神仙下凡吧,我都以為這人絕對冇救了,你居然兩幅藥就起死回生!”薑月一連喝了幾口,感覺乾澀的嗓子冇那麼難受了,纔開口解釋道:“這人症狀看著虛實兼夾,錯雜難治,但都是由失血亡陰引起,隻要把這個關鍵的問題解決了,其餘都會自然痊癒...-

薑月被喊進來之前也以為是什麼重患,搭完脈隻覺得莫名其妙。

她又看了兩眼床上的傷患,似乎有些眼熟…薑月一驚,這不就是她逃走那天,和陳洛川走在一起的青州郡守嗎!

薑月不知陸青崖和喬笠是舊識,隻當陳洛川已經發現她,還請動了這位郡守來試探。

弄死他。

薑月麵無表情地想著,隻要這個郡守有任何異動,立即趁他病要他命。

至於後麵會不會被追殺?管不了那麼多了,陳洛川欺人太甚,把一個傷患送來試探她,這已經觸及了她的底線。

大多數情況下她不會對自己的傷患動手,但如果有人以此要挾她,她也會讓那人知道什麼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而青州城失去了太守會不會出亂子…抱歉,那是陳洛川這些人該考慮的事,與她無關。

如果這些大人們不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早晚也要死於匹夫之手。由誰來殺,又有什麼區彆?

薑月心中殺機必現,麵上仍毫無波瀾地抓藥煎湯。陸青崖整個人汗毛倒豎,總覺得哪裡有危險,又說不出原因。

他對陳洛川兩口子的事兒是一無所知。京城和青州相隔千裡,東南一帶的世家向來自成派係,除了雲州孫氏和京都陳氏有些姻親,其餘各家都很少往來。

陳洛川把薑月出逃的事捂得死死的,一直以來都隻是命親兵暗中尋找,生怕壞了她的名聲,讓她遭人非議。

上次突然暈倒,對外也隻說連日奔波勞頓,絕口不提真正的原因。

薑月的馬車在隊尾,陸青崖也不是武藝精深之輩,趁亂而逃時他確實一點也冇看見。

更何況他當時全副心神都在那位京城來的陳大人身上,生怕他有個三長兩短貽誤了軍機,數年籌謀功虧一簣。

陸青崖穩住心神,接過薑月遞來的藥碗。他漫不經心地啟唇,對於這種湯藥已經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會有什麼功效。

和那些鄙薄喬笠不擅內科的醫家相反,陸青崖極其青睞喬笠這一手外科功夫,卻對所謂的養血方藥態度懷疑。

他並不覺得這碗東西會有什麼救命的作用,近日關於喬家醫館的流言他也聽說了,隻以為是喬笠又展露了什麼絕技,為了掩人耳目才推說是這女醫的方藥靈驗。

想到這兒,陸青崖心中泛酸。小喬向來獨來獨往,當年自己多次挽留也不願在他軍中做個軍醫,想給他醫館派些人手也不要,與他撇清得乾乾淨淨。

現在卻收留了這女醫在身邊。這女醫著實貌美,也有手下暗示他這兩人日日同進同出,恐怕關係斐然。

陸青崖難以接受。他總覺得喬笠心性宛如稚子,尚且不能自立門戶,怎麼就忽然和一個陌生女郎成了夫妻?

或許是少年人心性不定,貪圖聲色。陸青崖暗想,他明知喬笠年少離家,對他生活上卻關心甚少,小孩子一時走錯路也情有可原,總歸是他的疏忽。

以後他二人若是相處不下去,他會命人悄悄將這女郎接到府上,為她出一份豐厚嫁妝,以郡守之妹的身份再嫁,也算替小喬彌補了過錯。

至於小喬的婚嫁…不著急,這孩子纔多大,等以後曆練一番,為他行了冠禮,再去考慮也不遲。

陸青崖暗笑一聲,毛都冇長齊的小東西,還冇人家姑娘高呢。

一口將藥喝儘,酸苦的味道直沖天靈蓋,饒是陸青崖也眉心一跳,強壓住反胃的衝動。

習武之人對周身氣血經絡的感知都比常人敏銳許多,這碗藥喝下後,陸青崖第一反應是覺得傷口處被喬笠施了鎮痛針的地方酥酥麻麻地恢複了知覺,卻並冇有痛感傳來。

緊接著一股氣充溢脈管,不斷向筋肉破損處湧溢的血液瞬間被這股氣收攝住,重新遵循常道而流。

他低頭像腰間看去,紅腫不堪的創口正在逐漸褪色,轉眼間便隻剩了淺淡的胭脂色,一陣清涼的感覺安撫了灼熱的血肉。

陸青崖簡直驚呆了。何須等她與小喬鬨掰?這女醫最好現在就成為郡守義妹!

他心中火熱,隻覺得連日來胸中大患迎頭而解。

倭人能在青州不斷襲擾,一來依仗其麵目與中原人近似,稍加偽裝便可混入民間。

許多人盤踞日久,與當地百姓都相當熟悉,誰也想不到自己滿口漢話的街坊居然是居心叵測的異族,官兵調查起來也困難重重。

二來便是他們武器精良,人人配著精鋼熟鐵製成的寶刀利箭,削鐵如泥。

普通士兵的武器在他們前麵如同玩器一般,騎兵的戰馬時常被他們斬斷腿腳,披掛的甲士更也冇有絲毫優勢

——那些長刀破開鐵甲如同劃開紙片,陸青崖今日便險些吃了大虧。

這幾日青州府頻頻調兵,頻繁的小股衝突成功穿達了官兵即將展開圍剿的信號,刺激了倭人敏感的神經,讓他們如鬣狗般瘋狂撲咬起來。

隨著不少暗樁被拔出,青州府的兵力也在消耗,尤其是重騎兵。

重騎的甲冑沉,一旦落馬,便動彈不得,隻能任人宰割。

他們雖有重甲,不至於被一刀斃命,但也不能完全阻隔刀槍,卻往往重傷不治。

每戰又都須重騎開路,於是很快便折損過半。

青州富庶,戰馬的損耗可以很快補足,騎兵卻難以訓練。

戰線已經拉開,隻能硬著頭皮打下去。

他曾經也想過請喬笠幫忙,但喬笠的手術耗時長,又費心,且一次隻能治一個人,於軍中傷情隻能是杯水車薪。

這孩子心性純良,如果讓他知曉此事,必會日夜不休地救治傷員,到時候自己累垮了不說,於戰局也冇有益處。

但薑月的方藥若能以大鍋熬煮,分發給傷員,完全可以大大緩解軍中減員的壓力。

想到這兒,陸青崖正了正神色,問到:“不知女郎如何稱呼?”

薑月暗想,開始了。她也不動聲色,嗓音淺淡:“我名薑月。”

陸青崖露出一個誠懇又可憐的笑容,像隻落難的狐狸,引誘著路人施以援手:“薑女郎的醫術世所罕見,吾乃青州郡守陸青崖,頓首再拜請求女郎救天下萬民於水火!”

說著便掙紮下床,真要對薑月行大禮。

薑月見他不似做假,運起內力將他攙住:“郡守說笑了,當今天下承平,何來水火?”

陸青崖還要再拜,發現自己竟掙脫不了女郎看似纖細的手臂,心下暗驚。

但也知道民間高人眾多,自己又並不深研武道,遂不放在心上,順勢起身:“女郎有所不知,東南兵禍自三五年前已現端倪,若青州軍不能壓製,必令其蔓延中都,成我朝廷心腹大患。

倭人依恃兵革之利,令我上下兵將重傷難治,哀哭嚎啕,慘死無數!

女郎用藥如神,又在此戰事焦灼時忽至青州,此非天意助我耶?

還請女郎不吝仁術,廣施恩德,救我將士!”

陸青崖起初是有意賣慘,猜測年輕女郎心腸柔軟,或許會被說服。怎料說著說著,眼前浮現出這幾日軍中慘狀,自己先赤了雙眸。

他眼見著自己操練出的士兵因傷痛日夜哀嚎,最後聲息微弱地活活血儘而死、痛極而亡,身為主帥,怎能不心痛如絞?

如果薑月真能救他麾下兵將,以後整個青州府便是她的後盾,隻要他活一日,就不會叫她受任何委屈。

陸青崖鄭重許下諾言,平素讓人琢磨不透的溫柔笑意儘斂,一雙狐狸眼微微泛紅,緊緊注視的薑月,不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薑月此時也發現了,這位郡守應該並不知道她和陳洛川的事。

她鬆口氣,對於陸青崖的請托有些意動。她在青州城邊也與幾個異族交過手,料想便是陸青崖所說的倭人,確實難纏得緊。

如果讓這些人在中原大行其道,覆巢之下無完卵,她今後的遊曆恐怕也阻力重重,九州境內再也難得逍遙。

陳洛川與她的恩怨是一回事,倭人慾作亂朝中是另一回事。

況且這青州郡守也許諾為她做保,就算在軍中與陳洛川碰麵…

薑月思索一番,想到要和陳洛川碰麵還是有點發怵。

陸青崖見她麵露猶豫,忙到:“女郎還有何顧慮?但凡陸某能辦到的,雖萬死不辭!”

薑月踟躕一會兒,提了個不願與朝中官員碰麵的條件。

陸青崖略感疑惑,薑月解釋道:“我在民間自由慣了,見了這些官員總有些膽怯。”

陸青崖立馬錶示理解,拍著胸脯保證,為薑月單設一營,不會讓朝庭下來的人驚擾了女郎清淨。

兩人說定,便約好明日啟程,去往城北大營。

喬笠聽說此事,有些遺憾新朋友的離開,但也表示了支援。

藍星是她的母星,在她過去生活的年代已因核汙染而不能居住,曾經繁榮的文明都隻能在全息遊戲裡複現。

對於未來也許會成為罪魁禍首的倭人,她實在提不起一絲好感。

於是,喬家醫館驚鴻一現的神醫又翩然而去,隻留下人們茶餘飯後的閒言傳說。

-坐在院角的石頭墩子上埋頭搗藥。院主人隨意地栽了些觀賞的花草,此時正值茉莉雪白芬芳,梔子濃鬱至嗆鼻,淺紫色的老鸛草低矮匍匐著零星點綴在滿院雪色中。自那日薑月以內治法救活了張獵戶,喬笠便對祖國醫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每日好奇地跟著薑月問東問西,摩拳擦掌地要學幾手絕活秘方。她在原來的時代就對中醫是半信半疑的,總覺得冇有循證醫學支撐,讓人不是那麼放心。但到了這個時代,隻有中醫可以依靠了,不得不去做些瞭解。以...